中國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 2019 年 10 月 24 日時發表談話，強調要把「區塊鏈作為核心技術自主創新」的重要突破口，區塊鏈產業就開始了「忙碌」的一年。時隔一年，區塊鏈在中國究竟發展的如何？與彼時的預期相比，現實又有哪些不同？作為區塊鏈產業觀察者，帶著這些疑問，筆者與多位區塊鏈企業創辦人及業內專家展開了深度對話。本文由專欄作者 01 binary 撰稿，不代表動區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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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一年，資本市場一定是區塊鏈的天下。這是習近平 1024 講話後一位區塊鏈從業者對產業做出的預判，也透露著彼時眾多區塊鏈從業者關於未來的美好願景。
時隔一年，區塊鏈在中國究竟發展的如何？與彼時的預期相比，現實又有哪些不同？作為區塊鏈產業觀察者，帶著這些疑問，筆者與中國多位區塊鏈企業創辦人及業內專家展開了深度對話。
區塊鏈一年：「忙碌」的365天
2019 年 10 月 24 日，對中國的區塊鏈從業者而言，可能是至關重要的一天。
這一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區塊鏈技術發展現狀和趨勢進行第十八次集體學習。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在主持學習時強調，區塊鏈技術的集成應用在新的技術革新和產業變革中起著重要作用。
我們要把區塊鏈作為核心技術自主創新的重要突破口，明確主攻方向，加大投入力度，著力攻克一批關鍵核心技術，加快推動區塊鏈技術和產業創新發展。
習總書記的講話，讓當時原本由於市場行情沉寂已久的區塊鏈產業歡呼雀躍。
人民日報的頭版頭條、新聞聯播將近 6 分鐘的專題播報、以及各大主流媒體的爭相報導，都使區塊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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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4 講話傳出當天，區塊鏈產業就開始了「忙碌」的一年。
這一年，中國各地政府很忙
2019 年之前，只有廣州、杭州、北京、貴陽等屈指可數的城市在佈局區塊鏈，更多地區依舊緊盯著大數據、人工智慧等關注度更高的金融科技領域。
但 1024 講話後，區塊鏈成為全民關注的「風口」，中國各地政府立即著手區塊鏈技術學習，並開始制定和密集發佈區塊鏈政策。
據筆者去年底發布的《中國區塊鏈政策普查報告（2019）》，截至 2019 年 12 月，全國共有 32 個省市頒布了與區塊鏈相關文件，其中 2019 年 11 月就有至少 16 個省份推出了區塊鏈相關政策。
到 2020 年，中國各地政府對區塊鏈的政策扶持力度進一步加大。
隨著今年 4 月，區塊鏈與雲計算、5G 通信、人工智慧等技術一同納入新基建的發展範疇，區塊鏈的地位愈加凸顯。
5 月以來，北京、深圳、廣州、重慶等諸省市發布的新基建行動方案中，區塊鏈都佔據著關鍵位置。
據證券日報不完全統計，僅 2020 年上半年，全中國就至少有 11 個省市出台了區塊鏈專項政策，引導當地區塊鏈產業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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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不僅包括北上廣等區塊鏈產業基礎雄厚的「排頭兵」，也有一些相對欠發達、但希望藉助區塊鏈帶動數位經濟發展的「後來者」。
在二三線城市做區塊鏈，沒有對標，沒有包袱，容錯空間更大。雖然條件艱苦些，但有奔頭
一位在贛州紮根三年的區塊鏈從業者在接受中媒《巴比特》採訪時這樣說到。
政策永遠是區塊鏈這類新興產業發展的催化劑，在中國官方的正名和扶持下，產業區塊鏈無可爭議地成為了 2020 年的主旋律。
這一年，產業巨頭很忙
螞蟻、騰訊、京東等巨頭都加快了區塊鏈佈局腳步：
螞蟻集團將區塊鏈視為未來發展的核心技術，將區塊鏈品牌升級為「螞蟻鏈」，在其招股書中，「區塊鏈」一詞反覆出現超過 130 次；騰訊則希望通過區塊鏈促進互信，讓區塊鏈全面擁抱產業互聯網，自 2015 年以來，騰訊區塊鏈已在電子發票、供應鏈金融、銀行票據、司法存證等方面進行了廣泛應用嘗試；京東數科也將區塊鏈視為其四大核心能力之一，從 2019 年下半年開始，開始面向客戶提供區塊鏈相關服務，並以供應鏈溯源為源頭，逐步在供應鏈金融和數位金融等領域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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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區塊技術企業也很忙
除了巨頭佈局，一大批區塊鏈技術企業這一年也大步向前。
1024 講話前，筆者曾走訪數家區塊鏈企業，發現當時大家都在「掙扎」：有不得不裁員近 50% 的，有到處「求」合作卻常被視為傳銷和騙子的，有因看不到希望而離開這個產業的。
1024 之後的數天內，情況就已截然不同。
很多投資方和之前「求」著合作的企業，都主動找上門來，而此前已有的合作項目，進度也明顯加快；區塊鏈圈外的很多人，也期盼著了解和進入這個充滿希望的新領域。
儘管年初遭遇了新冠肺炎疫情的衝擊，但區塊鏈企業受到的實際影響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大。
公司在應收和技術能力上穩步提升，近期也完成了由大灣區共同家園基金和招銀國際聯合投資的 A 輪融資。我們現在正重點關注金融，能源和政務等領域的區塊鏈應用實踐。
溪塔科技 CEO 王曉亮在談到過去一年企業的轉變時這樣對筆者說。
專注在金融領域的區塊鏈服務商鏈平方 CEO 週淼也表示，
雖然受疫情影響，上半年業務推進較慢，但疫情也讓金融機構意識到，線上化和數位化現在不是可選項，而是必選項，有合作意向的企業明顯增多。所以企業全年計劃的完成進度基本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產業熱潮之下，區塊鏈所吸引的關注度也居高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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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區塊鏈媒體，中國傳統主流媒體對區塊鏈及數位貨幣的報導頻率也大幅上漲。百度搜索指數顯示， 2020 年以來區塊鏈的搜尋熱度略勝人工智慧，遠超大數據及雲計算。
場景難找、政策趨同、人才難覓
在這忙碌的一年裡，相較其他技術，區塊鏈看似風光無兩，但只有深耕產業的人才知曉，區塊鏈產業雖不再像之前那般糟糕，但也遠沒外界想像得那麼好。
技術會在探索與應用中演進，但技術之外仍有很多緊迫的難題擺在眼前。
對區塊鏈企業，尤其新創區塊鏈技術企業來說，搭建條「**鏈」不是問題，問題是如何找到更多匹配的場景和可持續的商業模式。場景是區塊鏈發展的土壤，缺乏場景，區塊鏈就是無根之萍的技術，所謂的商業模式與商業價值更是空談。
但是， 2020 年我們所能看到的是，區塊鏈應用的創新場景少之又少，供應鏈金融、溯源、存證、票據等熟悉領域依舊最常見。
當然，在中國各地政府的推動下，政務領域似乎成為了 2020 年區塊鏈產業的又一發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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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4 講話前，大部分政府對區塊鏈的認知接納度極其有限，認為區塊鏈技術即便有用，也應該更多用於企業中。但 1024 講話後，習近平的講話推動著各地政府開始探索區塊鏈在政務領域的應用。
如今，包括北京、杭州、雄安等在內的很多地方政府都在積極推動政務上鏈，以提高政府管理服務能力、政府部門間的協調配合能力以及政府數據管理和利用數據分析決策的能力。 To G 業務也因此成為了很多區塊鏈企業全新的營收增長點。
即便如此，政務區塊鏈也缺乏合理的商業模式支撐。
當被問及區塊鏈如何才能在政務系統中構建可持續的商業模式時，很難有人能立即給出答案。一切都在早期，很多政府部門可能也沒完全搞清對區塊鏈的真實需求，只是被裹挾著不得不去做。
同樣的，政務場景是多樣化的，如何選擇區塊鏈與政務場景的結合點，真正切中要害，發揮出技術的實際價值，對區塊鏈技術企業來說也是難題。
除了場景和商業模式的問題，扶持政策的同質化問題在區塊鏈領域同樣嚴重。
對地方政府而言，GDP 是主要的考核目標之一。
很多政府工作人員關心的是，引入區塊鏈項目能給我們帶來什麼實際效益
多位業內人士向筆者提到類似的問題。
但實際上，作為一種底層基礎技術，區塊鏈仍處於發展初期，並且很難獨立產生直接的經濟效益。相較於引入製造業等傳統產業，區塊鏈所能帶來的社會紅利並非立竿見影。
這種情況導致，雖然多地下發專項政策，但基本大同小異，真正貼合當地實際及區塊鏈產業情況的並不多。
很多制定區塊鏈政策的地方，可能也沒想清楚該怎麼發展區塊鏈，也並沒有真正理解區塊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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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多年的區塊鏈從業者這樣說到。
持續的技術投入，加上並不清晰的商業模式，使大部分區塊鏈企業當前都處於入不敷出的階段。
前述從業者指出，如果各地政府只根據企業實繳註冊資金和納稅額來決定優惠政策，對於很多區塊鏈初創企業而言也並無實際意義。
王曉亮認為：
政策對產業發展有積極推動作用，但歸根結底要看企業自身是否有合理的商業模式，加上政策的輔助，才可能擁有更好的助推效果。
雖然政策層面我們看到有很多補貼、補助，但在此之上，如果將補貼變成開放項目，讓企業更多參與政務等場景合作會更直接。
在場景與政策之外，人才問題的矛盾也仍然突出。
區塊鏈人才稀缺
關於區塊鏈技術的門檻高低，市場說法不一，但從市場的反饋情況來看，能與企業業務需求匹配的區塊鏈人才卻是普遍稀缺。
與大數據、人工智慧等技術一樣，區塊鏈從業者都需要有很強的場景理解能力和技術整合能力，才可以將業務痛點借助技術手段予以解決。
王曉亮表示。
所以，當前區塊鏈企業極需的並不是單純的技術開發人員，也不是單純的市場運營團隊，而是既懂技術、又懂業務場景的複合型人才。但這種能夠匹配技術和業務的人才並不好找，很多團隊都是伴隨企業從頭一點點成長起來的。
這也並不意味著市場上真的完全找不到這些人，只是市場上可供選擇的人要麼往往要麼技術不過硬、要麼漫天要價、要麼是從幣圈和公鏈出來的，難以耐心踏實地賺「慢錢」。
一線城市的人才問題可能更嚴峻，因為這裡人才自我認知和要求都會更高，往往難以和區塊鏈新創企業的實際情況匹配
週淼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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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仍是發力點，數據成核心要素
區塊鏈技術源於比特幣系統，天然具有金融屬性。
在近一年的區塊鏈熱潮中，金融機構尤其是商業銀行機構在區塊鏈領域表現突出。
筆者和數位資產研究院於 2020 2 年中發布的《中國銀產業區塊鏈應用與探索報告（2020）》顯示，2019 年 11 月和 12 月是中國銀行產業區塊鏈實踐的「加速點」，公開渠道報導和披露的區塊鏈應用實踐數量大幅增長。
區塊鏈技術已經成為國有銀行及股份制銀行的佈局金融科技的「標配」，民營銀行及城商行也通過自建或合作加速推動區塊鏈技術，從點到面積極推進區塊鏈應用實踐。
更為直觀的數據是，2019 年建設銀行的 BC Trade 2.0 區塊鏈貿易金融平台累計交易金額突破 4,000 億元；中國國家外匯管理局牽頭、各地外匯管理分局和商業銀行參與共建的跨境金融區塊鏈服務平台到 2019 年 11 月也累計完成應收帳款融資放款金額 82.14 億美元，累計服務企業近 1,600 家。
除銀行系統外，保險、證券等領域的區塊鏈探索也在積極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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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 7 月，中國證監會發布《關於原則同意北京、上海、江蘇、浙江、深圳等5家區域性股權市場開展區塊鏈建設工作的函》，原則同意了北京、上海、浙江、江蘇、深圳等區域性股權市場參與區塊鏈建設試點工作。
10 月 21 日，在 2020 年金融街論壇年會「金融科技與創新」分論壇上，中國證監會科技監管局局長姚前表示，今年 7 月底，中國證監會負責建設的中央監管鏈就已初步建成， 9月份，5 個試點地區的地方業務鏈全部實現與中央監管鏈的技術鏈通。目前，整個試點工作已經取得階段性成果。
在傳統金融市場之外，前段時間興起的 DeFi（Decentralized Finance，開放金融）模式同樣值得關注。
DeFi 以公鏈系統為基礎，借助智能合約實現交易與業務的自動化與去中介化，在減少金融交易中間環節、降低金融准入門檻、提升金融業務透明性等方面都具有更顯著的優勢。
雖然當前仍處於初級階段，合規性也有待探究，但作為一種技術驅動型的新型金融模式，DeFi 開放、可信、公平的業務理念和保護用戶數據的服務意識正在影響傳統金融市場。
中國國內外眾多機構正在學習借鑒 DeFi 模式，以提升現有金融業務的公平與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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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來，另一個明顯的趨勢是：數據價值開始被重視。
隨著今年數據正式被列為與土地、人力、資本同樣重要的社會生產要素，數據顯得愈加重要。
但數據又有著不同於其他生產要素的諸多特性，如可複製性、非損耗性和時效性等，這就意味著利用數據要素的方法勢必不同於其他生產要素。
發掘數據價值的難點在於數據的確權、定價與交易，而區塊鏈在數據確權、儲存與交易等方面都具有很大想像空間。
2019 年 11 月，上海數據交易中心上線了基於區塊鏈底層技術的數據交易系統，利用區塊鏈的可追溯和不可篡改等特性，對每筆交易和數據進行確權和記錄，解決了大交易量情況下的交易記帳、清結算處理和分佈式環境下的資訊分發、同步和儲存問題，構造了開放性、去中心化的可信數據交易服務環境。
2020 年 9 月末，北京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北京市經濟和資訊化局印發《北京國際大數據交易所設立工作實施方案》也提出，要構建規範的數據產品庫，利用區塊鏈技術、數據安全沙盒、多方安全計算等方式，全面提升數據登記的安全性、合規性、保密性；建立數據產品交易規則和業務規範，建立數據確權工作機制，形成價值評估定價模型，健全報價、詢價、競價、定價機制，構建高效的交易服務流程，搭建區塊鏈數據產品交易系統。
數位經濟時代，區塊鏈技術的價值必將日益凸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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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躁之風尚在，但務實已是主流
2018 年初入區塊鏈產業時，人們仍在回味一年前數位貨幣的繁榮景象，儘管行情下行，但餘暉尤在，交易所、項目方你方唱罷我登場，談笑間充斥著財富自由和一夜暴富的浮躁之風。
不過，任何新技術的落地都會伴隨著泡沫，區塊鏈亦是如此。
在產業早期，踏實踐行者與渾水摸魚者都會以飽滿的熱情投身於這場技術變革中，或好或壞，但終究都在推動著這個產業前行，只不過方式不同。
如今浮躁之風雖尚在，新瓶裝舊酒，借區塊鏈之名行招搖撞騙之實的也屢見不鮮，但更清楚的是，更多的產業先行者和企業都在積極嘗試基於區塊鏈的技術創新和業務應用，產業區塊鏈的務實之風已成主流。
從數位貨幣熱，到區塊鏈熱，都是產業發展的必經之路，也是市場去偽存真，在試錯中回歸理性的過程。
市場的狂熱總會消散，技術的價值也終將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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