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 | 一覽世界主要國家經濟體「央行數位貨幣 CBDC」的近況、未來推行計畫

國際清算銀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 BIS）負責人 Benoit Coeure 警告說，如果再不推行 CBDC，數位貨幣將逐漸被大型科技公司所主導，因為他們可透過龐大的社交社群來達成此目的。本文主要梳理了已經推行 CBDC 國家的進展、重要經濟體的試點情況、未來推行計畫以及對 CBDC 的看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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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補充：演講全文｜Fed 怎麼看「央行數位貨幣」：對穩定幣、比特幣、CBDC 的全面宏觀理解）

進入下半年以來，委內瑞拉、印度等國家的央行數位貨幣（CBDC）有了明顯的進展。

日前，國際清算銀行（BIS）、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世界銀行聯合呼籲，全球央行應該就 CBDC進行合作。BIS 表示將全力推動 CBDC 的發展，以此來實現金融現代化並確保「科技巨頭」不會控制貨幣。

國際清算銀行的 Benoit Coeure 警告說，如果沒有 CBDC，數位貨幣將越來越被大型科技公司所主導，因為他們可以靠龐大的社交媒體使用群來達成此目的。

BIS 的報告《央行數位貨幣與跨境支付》稱，目前只有少數央行對發行 CBDC 做出了決定。

本文主要梳理了已經推行 CBDC 國家的進展、重要經濟體的試點情況、未來推行計畫以及對 CBDC 的看法等。

一、已發行 CBDC 的國家

Atlantic Council （美國大西洋理事會，美國智庫）統計資料顯示，全球目前已有 5 個國家（巴哈馬、聖克里斯多福及尼維斯聯邦、安地卡及巴布達、聖露西亞、格瑞那達）正式推出央行 CBDC，其中巴哈馬推出的 Sand Dollar 是第一個廣泛使用的 CBDC。

1. 巴哈馬

2020 年 10 月 20 日，巴哈馬成為世界上首個正式推出 CBDC 的國家，該項目稱為 Project Sand Dollar。

巴哈馬共有 393,000 居民開始使用 Sand Dollar（1 個 Sand Dollar 對應一個巴哈馬元）。Sand Dollar 旨在推動巴哈馬群島 700 多個島實現更大的金融包容性。

巴哈馬中央銀行的副經理 Chaozhen Chen 表示，Sand Dollar 將説明未能得到銀行服務的和沒有銀行帳戶的居民訪問數位支付基礎設施或銀行基礎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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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馬中央銀行表示，目前的 Sand Dollar 僅限於國內使用，不能用於境外支付。非本地居民在巴哈馬境內期間可以通過註冊 Sand Dollar 錢包，持有和交易 Sand Dollar，可持有的最高限額為 500 個 Sand Dollar，每個月可交易額度為 1,500 個 Sand Dollar。

巴哈馬央行還允許 Sand Dollar 帳戶與傳統銀行帳戶綁定，從而使得跨境支付可以通過傳統的管道進行。

根據普華永道（PwC）的一份新報告《PwC CBDC Global Index》顯示，巴哈馬的 Sand Dollar 在 CBDC 領域處於領先地位。

普華永道使用來自全球中央銀行網站、新聞網站、Atlantic Council 和谷歌趨勢等的資料來跟蹤全球對 CBDC 的主流反應。報告顯示巴哈馬的 Sand Dollar 正在取得世界領先的進展。

普華永道合夥人兼全球加密貨幣主管 Henri Arslanian 表示：「巴哈馬所有居民都可以透過移動應用程式或實體支付卡訪問數位錢包。在日常營運中可以收集記錄，例如收入和支出資訊，此外也可以支援小額貸款的申請。」

該報告評價 Sand Dollar 有一套明確的目標：提高支付速度、效率和安全性；降低金融服務的成本並建立跨年齡和不同地位的包容性；並加強對洗錢、偽造和其他金融欺詐的監管。

可見，巴哈馬除了領先世界推出 CBDC 之外，也在 CBDC 的應用成熟度方面領先全球。

2. 聖克里斯多福及尼維斯聯邦、安地卡及巴布達、聖露西亞、格瑞那達

2021 年 4 月，東加勒比中央銀行 （ECCB）啟動了其中央 CBDC 專案 DCash。ECCB 成立於 1983 年 10 月，是以下國家的金融管理局：安圭拉、安地卡及巴布達、多明尼加聯邦、格瑞那達、蒙瑟拉特島、聖克里斯多福及尼維斯聯邦、聖露西亞以及聖文森特和格林納丁斯群島。

DCash 僅將覆蓋其中四個國家：安地卡及巴布達、格瑞那達、聖克里斯多福及尼維斯聯邦、聖露西亞。公眾現在可以在以上國家自由使用該應用程式。「貨幣的未來是數位化的，所以讓我們一起創造歷史，」東加勒比央行行長 Timothy N. J. Antoine 說。

ECCB 稱，用戶可以使用紙幣和硬幣，或透過從他們的銀行帳戶中兌換資金，從獲得批准的供應商處購買 DCash。

Antoine 表示，ECCB 已經成功實現了首次跨境交易。此外，他也在部落格中表示：「全球正在掀起一場支付革命。」ECCB 的目標是到 2025 年將現金的使用減少 50%。

ECCB 表示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央銀行試點其 CBDC，DCash 的效用可能會擴展到 ECCB 之外。

二、正試點或未來將發行的國家

1. 柬埔寨

柬埔寨於 2021 年 6 月 23 日正式試行推出了由柬埔寨央行支持的 CBDC 「Bakong」的試行計畫。

Bakong 支援美元和里爾（柬埔寨貨幣）的交易，可以説明柬埔寨人使用智慧手機進行付款，並在個人之間進行轉帳。在首都金邊舉行的發佈會上，柬埔寨央行行長 Chea Serey 表示，希望 Bakong 系統將有助於促進人與人之間的電子支付，而無需涉及現金，從而有助於促進社會福利並防止新冠病毒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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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央行已於 7 月開始試運行該專案。到目前為止，大約有 20 家金融機構參與了該專案，預計還將有數十家金融機構加入。

2. 印度

印度政府也十分熱衷於發展數位盧比。8 月 2 日，印度儲備銀行宣佈將推行數位盧比專案。印度儲備銀行副行長 T Rabi Sankar （桑卡爾）接受採訪時曾說，印度儲備銀行正在努力分階段引入數字盧比，具體的細節則沒有透露。

目前印度儲備銀行正在評估 CBDC 的使用範圍、基礎技術和驗證機制。桑卡爾表示，CBDC 將成為世界上大多數中央銀行的「武器庫」的一部分，世界上許多中央銀行都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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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說到世界需要 CBDC 來保護消費者免受一些沒有主權支持的虛擬貨幣的「可怕的波動水準」。

3. 委內瑞拉

委內瑞拉中央銀行 2021 年 8 月 6 日宣佈將在 10 月推出 CBDC。

委內瑞拉總統尼古拉斯-馬杜羅（Nicolas Maduro）早在 2 月份就首次預告了 CBDC 的想法——他將發行 CBDC 作為政府實現經濟現代化和重建而採取的重要行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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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杜羅對國家發行的 CBDC 並不陌生，他曾在 2018 年推出與石油掛鉤的 Petro 幣，作為規避美國制裁的工具。但官方公內的 Petro 幣白皮書沒有提及一些理論基礎（例如具體怎麼資金傳輸、儲存，如何保障資金安全）。

此外，Petro 幣的開發體系也並未對外公佈。委內瑞拉為此開發了 BioPago 平臺來支援 Petro 幣的流通使用。

但在實際應用時，許多商家都投訴該平臺市場發生錯誤和付款失敗。此外，許多市民抱怨稱他們被迫在接受 Petro 幣的商店排長達 6 個小時的隊伍來花錢。種種以上原因最終都導致委內瑞拉開發的 Petro 幣不了了之。

新加坡的 Ubin 和加拿大的 Jasper 項目走在發達國平家中的前列。如今，這兩個項目都已進入了測試的階段。

4. 新加坡

Ubin，是由新加坡金融監管局（MAS）、新加坡銀行協會與多家國際金融機構共同研究開發的 CBDC，旨在研究分散式帳本技術在清算結算交易場景的應用。自 2016 年 11 月首次內測以來，目前 Ubin 一共進行 6 個階段的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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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階段主要探索了使用 CBDC 進行銀行間支付的情況。第二階段則是探索了使用 DLT （分散式帳本技術）的銀行間轉帳，並調查了特定的即時全額結算系統（RTGS）的功能，比如佇列處理和付款鎖死的解決方案。

第三階段則是 MAS 和新加坡交易所（SGX）合作，在兩個獨立的區塊鏈平臺上實現國內的付款交割結算，以處理代幣化的資產。第四階段目標是評估跨境付款交割的可行性。

第五階段是評估分散式帳本對現有監管框架和市場流程的影響。第六階段的目標是使用之前獲得經驗來執行支付和證券的跨境結算。目前，新加坡 UBIN 專案正處於第五階段。

5. 加拿大

加拿大的 Jasper 也走在發達國家中的前列。Jasper 專案旨在探索使用 DLT 進行大額支付、清算、結算的可行性。項目一共分為兩個階段進行：Jasper 項目第一階段實現了模擬資金轉帳，為了更進一步探索分散式帳本技術的運行情況。

在第二階段，加拿大央行在分散式帳本上發行了等量的數位資產，即 CAD-coin（2017 年 4 月發行），並向各參與銀行發送了數量等同於抵押現金的 CAD-coin，參與銀行之間可以在該平臺使用 CAD-coin 進行即時支付結算，也可以像加拿大央行支付 CAD-coin 以換回加元。

6. 日本

至於日本央行，則在 2020 年底宣佈將在 2023 年前推出 CBDC——一種由大型私人企業和銀行業巨頭支持的 CBDC。但在正式推出前，日本央行將測試它是否具有貨幣基本功能、能否讓民間企業和消費者廣泛使用等試驗。

7. 歐洲

歐洲國家金融監管部門對 CBDC 的研發則是仍處於論證與小範圍試驗階段。2020 年，歐洲央行宣佈將研究數位歐元作為一項工作重點，先後設立了研究 CBDC 的高級工作團隊、開發保護使用者隱私的 CBDC 支付系統並發佈基於 R3 的「歐洲鏈」。雖然成立了團隊，但其進展仍然緩慢。

三、美聯儲內部對於 CBDC 有兩種聲音仍希望在制定標準發揮領導作用

美國早前對於 CBDC 沒有興趣，但 2020 年聯準會發佈 FooWire 試驗專案的部分探究成果，評估分散式帳本技術在支付領域的應用潛力。外界將此視為聯準會正悄然佈局 CBDC 研發的重要信號。

2021 年 5 月 20 日，聯準會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在影片談話中提到，聯準會將在今年夏季發佈有關美國 CBDC 的研究論文，並表示「這篇論文將代表一個深思熟慮過程的開始」。

鮑威爾稱，希望聯準會在制定 CBDC 的國際標準方面發揮領導作用，CBDC 將是現金和數位形式美元的補充而非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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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他抨擊比特幣等加密貨幣價值大幅波動，不是便捷支付的方式，相對更支援與法幣掛鉤的穩定幣。

然而聯準會金融監管副主席 Randal Quarles 在 6 月 28 日表示對於 CBDC 的慎重態度，他表示，「我認為美國發行 CBDC 必須設立高門檻」。

他指出，CBDC 除了可能成為網路攻擊的目標外，還有巨大的成本負擔問題。此外，Quarles 也表示，「我不認為外幣或 CBDC 會威脅到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或其在國際金融交易中的作用。」他也同時指出，美國發行 CBDC 的難處還在於樹大招風。

「聯準會的 CBDC 可能成為網路攻擊的一個有吸引力的目標。最終，聯準會本身可能就變成了商業銀行一樣成為面向公眾的零售型銀行。」

Quarles 是聯準會裡 CBDC 的謹慎派，他認為即使別的國家央行都在發行 CBDC，並不意味著聯準會就應該也發行。

他對比特幣為代表的加密貨幣同樣持消極態度，認為目前大家對比特幣的興趣，主要是在於比特幣的新穎性和匿名性，「一旦執法機關強行去打破這種匿名性，黃金依舊堅挺，那大家的興趣也會隨之消失。幾乎可以肯定，加密貨幣就只會是一種有風險的投機性投資工具，而不是支付方式的革命。」

可以看見，聯準會雖然有計劃推行 CBDC，但內部仍然有著兩種聲音。一種支持發行 CBDC，希望跟上甚至是引領時代；另一方的聲音則是認為聯準會不需要跟隨時代腳步發行 CBDC。具體聯準會是否真的會發行 CBDC，則需觀察往後聯準會的言論與行動。

四、中國數位人民幣

數位人民幣是由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的 CBDC，指定營運機構參與營運並向公眾兌換。

數位人民幣以電子形式存在，價值與人民幣紙鈔和硬幣等同。數位人民幣目前處於 11 個省市試點測試階段，試點場景超 132 萬個，涵蓋批發零售、餐飲文旅、教育醫療、公共交通、政務繳費、稅收征繳、補貼發放等領域。

中國推行數位人民幣的想法早於 2014 年。當時在周小川的領導下中國人民銀行成立中國人民銀行數位貨幣研究所及 CBDC 研究專門團隊，開始對 CBDC 發行框架、關鍵技術、發行流通環境及相關國際經驗等問題進行專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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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末，經國務院批准，中國人民銀行組織部分大型商業銀行和有關機構共同開展數字人民幣體系（DC/EP）的研發。

2020 年 8 月 14 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印發《全面深化服務貿易創新發展試點總體方案》，提出：在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及中西部具備條件的試點地區開展數位人民幣試點。先由深圳、成都、蘇州、雄安新區等地及未來冬奧場景相關部門協助推進，後續視情況擴大到其他地區。

日常生活中也開始出現數位人民幣的身影。例如，2021 年 1 月 5 日上海市同仁醫院試點數位人民幣使用，開放人民看病使用數位人民幣支付。

2021 年 2 月 24 日，成都市啟動「數位人民幣紅包迎新春」活動，面向個人發放總額 4,000 萬元的數位人民幣消費紅包，紅包數量約 20 萬個，人民在領取紅包之後可以在試點的地方進行消費。

6 月 29 日，蘇州軌道交通 5 號線開通，市民可使用數位人民幣購票乘車。6 月 30 日起，北京軌道交通啟動全路網數位人民幣支付管道刷。

此外，越來越多的城商行、農商行等中小銀行加速入局數位人民幣應用試點。8 月 13 日，城銀清算服務有限公司、農信銀資金清算中心同時宣佈將接入數位人民幣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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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城銀清算披露，截至 2021 年 8 月 12 日，已確認 24 家城商行透過城銀清算接入數位人民幣串聯互通平臺。

另有 94 家銀行有意向透過城銀清算接入數位人民幣串聯互通平臺。可以預測，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小銀行加入數位人民幣系統，會極大拓展數位人民幣的實際應用覆蓋範圍，加速數位人民幣試點進程。

五、新興市場國家 CBDC 研發快於發達國家

國際清算銀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2021 年 1 月發佈了報告《Ready, steady, go? – Results of the third BIS survey on 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y》。

該報告中表明，新興市場國家的 CBDC 研發進度明顯快於發達國家。目前，包括巴哈馬、烏拉圭、厄瓜多、委內瑞拉、泰國、柬埔寨等國已試點或發行 CBDC，不少新興市場國家則在積極開展零售型 CBDC 的應用測試。

相比而言，歐洲、美國等國 CBDC 研發仍在研究實驗階段，僅有新加坡 Ubin、加拿大 Jasper 以及日本 CBDC 相關研發進展稍快一步。

該報告提及到新興市場國家研發 CBDC 的步伐之所以快於發達國家，主要原因是不少新興市場國家迫切需要推出央行 CBDC，有效解決本國紙幣流通性受限、緩解本國貨幣匯率異常大幅波動、提高貨幣投向跟蹤能力等問題。

此外，歐美國家的貨幣決策路徑較長且決策權相對分散，比如歐美國家金融監管部門仍在討論 CBDC 可能引發的金融脫媒（指資金供給繞開商業銀行等媒介體系，直接輸送到需求方和融資者手裡，造成資金的體外迴圈）、擠兌風險等問題，也導致了他們在 CBDC 研究與機制設計方面需花費更長時間才能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