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詳細研究了 Paxful 禮品卡匯款系統是怎麼運作的，為什麼人們願意這麼做，以及比特幣和禮品卡充當什麼作用？本文源自於Matt Ahlborg 的《Paxful is the Most Important Bitcoin Company You Aren’t Paying Attention to.》，由專欄作者橙皮書進行編譯、整理和撰寫。
Paxful 跟localBitcoin 一樣，是個P2P 的OTC 市場，在全球四個地方設有辦事處，總共200 多名員工，每周大概有2500 萬美元的交易額。用戶在Paxful 上可以和其他人進行點對點的交易，使用PayPal、禮品卡、銀行轉帳等方式購買比特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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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平台上最主要的交易是以美元為計價的交易，但它最特別的一點是，美元交易裡有三分之二的交易量實際上是以美元計價的禮品卡交易。
這就很有意思了，禮品卡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應用案例，本文作者調查發現，禮品卡最主要的應用場景可能是那些出門在外，在美國打工的奈及利亞人往自己家裡匯款，他們把賺到的美元換成禮品卡，然後讓家裡的親人通過禮品卡換比特幣、比特幣再換成奈及利亞本土的貨幣「奈拉」，以曲線救國的方式完成匯款目的。
在文章裡，作者詳細研究了這個禮品卡匯款系統是怎麼運作的，為什麼人們願意這麼幹，以及比特幣和禮品卡充當什麼作用，文章裡還配有大量的圖表數據，可以說，這對研究比特幣應用案例是一個有趣的發現，它可能不那麼主流，但能揭示比特幣在跨國交易上的一些真實情況。
值得一提的是，文章作者表明了自己的利益相關，Paxful 將資助他日後的研究和寫稿，所以內容可能有一小部分的Paxful 推廣，但總體來說，這篇文章還是非常值得一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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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品卡是一種穩定幣
就像作者說的，禮品卡可以看作是一種穩定幣，它在世界上幾乎每條街上都可以輕鬆買到。禮品卡也是一個巨大的市場，每年大概可以達到數十億美元的銷售額。與比特幣不同，禮品卡幾乎每個加油站、便利店和雜貨店都無處不在。
除了充當最好買到的生日禮物之外，禮品卡還具有其他一些屬性，這些屬性促成了它的額外用途：
- 可以輕鬆用現金購買
- 擁有穩定的價值
- 卡上的兌換碼可以通過拍照直接發 LINE發 Messenger給別人
- 把禮品卡賣給其他人不違法
把禮品卡當作穩定幣來使用的人，有一個好處是不需要知道什麼是穩定幣、什麼是加密貨幣。
那麼，在Paxful 上出售的禮品卡具體有哪些呢？
蘋果 Itunes 的禮品卡、亞馬遜禮品卡和Steam Wallet 的禮品卡都是排名比較靠前的，賣的最多。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卡在成交。
這些禮品卡的售價一般是多少？
亞馬遜禮品卡是目前平台上最受歡迎的品牌，常見的價格是64美分／美元（也就是說，一張100美元的卡，用64美元的比特幣價格就可以買到）。
當然，這些價格往往有一定的波動。價格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這些因素本質上是購買者在購買禮品卡時需要承擔的拒付欺詐風險。
具體的影響因素包括：
- 兌換碼是來自於實體的禮品卡還是電子版的禮品卡
- 卡上的美元金額（25美元，50美元，100美元，200美元等）
- 禮品卡是否附有收據條，以及這張收據上面是否確認本卡是用現金購買的（用現金購買的卡找商家兌付時退款可能性最低）
- 賣卡的帳戶的信譽度
此外，不同商家的禮品卡在平台上的價格也不同。相同商家的禮品卡的價格通常取決於：
- 可以用卡購買的物品類型
- 卡在Paxful 上的流動性
- 每張卡具體的兌換服務條款（有的卡兌換條款比其他卡嚴格，影響了其可替換性）
最終，每張卡的價格由買家願意支付的總金額決定。每張禮品卡的價格都會隨著時間有不同程度的波動。
你可能會很好奇，那些把禮品卡拿到 Paxful 上賣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作者認為在研究過程中比較難回答的問題之一。因為賣禮品卡的原因有很多種，出售不需要的多餘禮品卡、線上自由職業者用賺到的禮品卡進行套現等等——當然，還包括出售禮品卡進行網絡欺詐和非法洗錢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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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作者蒐集到的資訊，不能確定以上這些用途哪一個佔了大部分，相反，作者認為這些用途可能都是少數。在實際交談過的賣家（以及從賣家那裡購買禮品卡的買家）中，人們提到的大量交易實際上是匯款。也就是說，美國的移民正在使用禮品卡和比特幣把自己賺到的血汗錢匯款回自己家裡。
這種利用禮品卡和比特幣進行國際匯款的系統是怎麼運作的？
由禮品卡和比特幣構成的匯款系統
整個匯款過程據說可以在20-30分鐘內完成，從使用美元到匯款結束後，奈及利亞當地的家庭銀行帳戶裡就能收到本國的貨幣「奈拉」了。
如果你到Paxful 平台上去看，會發現那些用比特幣收購禮品卡的人，通常對禮品卡會有這麼幾樣要求：
- 必須是實體禮品卡
- 需要有收據條
- 收據上必須證明是以現金購買的
- 卡是在最近24-48小時內購買的
其中，亞馬遜禮品卡的價格在63-83美分／美元之間，這說明大量購買卡的人目的是把這些卡以大幅折扣出售到其他地方。
而這裡面大部分的禮品卡來自於奈及利亞人和西非人， Paxful 後台IP 地址數據也側面證明了這個判斷。但很有趣的是，這些卡的收據顯示，禮品卡大多數是在美國各種便利店和加油站購買的，然後購買後隔了數小時才被上傳到Paxful 上。
這是怎麼回事呢？
作者發現，在美國的（主要是奈及利亞）移民很多在美國本土購買禮品卡，然后買完後用手機給禮品卡和收據條拍照，然後再用Whatsapp 把照片傳給他們在奈及利亞的家人和朋友。收到照片的人，也就是奈及利亞的家人和朋友，則會立即把收到的圖片上傳到Paxful 去交易比特幣，等拿到比特幣後，轉身再去完成第二筆交易，通過銀行轉帳的方式把比特幣換成奈拉。
整個流程是這樣：
這個過程可能看起來很複雜，但是從事這些交易的奈及利亞人告訴作者，整個過程可以在20-30分鐘內完成。而且，匯款人和收款人都不需要在兩個國家的銀行櫃檯前排隊，匯款人甚至不需要知道什麼是比特幣、什麼是Paxful，他們只需要購買禮品卡，拍照，然後發送給奈及利亞的家人或朋友就行。
那麼，為什麼主要是奈及利亞移民呢？其他國家移民為什麼不這麼做？
近年來，奈及利亞的貨幣奈拉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調控和資本管制，在一段時間以來，奈及利亞國內還出現了平行的黑市匯率。在這種情況下，類似西聯匯款這樣的公司進行跨國匯款時只能無條件遵循當地政府設置好的官方匯率（而不是黑市匯率）。
如果不使用官方渠道匯款（比如使用禮品卡和比特幣），那麼奈及利亞在外的移民則能夠享受更優惠的黑市匯率（而不是官方匯率）進行跨國匯款。因此，採用禮品卡和比特幣這種方式，與西聯匯款這種傳統方案相比，每匯出一美元最終能換成的奈拉數量更多。
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在2017年的牛市中，整個非洲的比特幣購買選擇非常有限，這導致了奈及利亞地區的比特幣價格有溢價，因此為持有比特幣的人（也就是出售禮品卡的人）創造了有利的交易環境。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可能在2017-2018年間創造了一個比較特殊的環境，在美國的奈及利亞移民即使會因為使用禮品卡產生30％ 的價值損失，但同時相比其他傳統匯款渠道來說，仍然能換成更多的奈拉寄給家人。
但是，後來這個情況已經變了，溢價似乎已經消失。最近，奈及利亞政府允許官方匯率浮動至接近黑市匯率，相應地，西聯匯款等公司也能夠以接近黑市匯率為用戶提供匯款業務。
如果我們比較目前使用的這兩種匯款方式，用西聯匯款打一張100美元的鈔票，扣除所有費用後，可以拿到手32208 奈拉。另一方面，用Paxful 賣禮品卡的方式來匯款，你需要找到能用88.5 美分價格買到1 美元價值的禮品卡，才能獲得西聯匯款提供的相同奈拉數量。而根據作者之前的調查，Paxful 上沒有禮品卡能夠賣出88.5 美分／美元的價格。這意味著禮品卡匯款的方式在經濟上其實是不划算的了。
在調研過程中，作者以65 美分／美元的價格在Paxful 上購買了幾張亞馬遜禮品卡，然後他和那些出售禮品卡的奈及利亞賣家聊天，他們都提到是用來匯款的。這意味著這些奈及利亞人現在還在通過禮品卡的方式來匯款，而這種方式能換到的奈拉比西聯匯款足足少了26％。既然需要付出這麼大的價格折損，為什麼他們還願意繼續這麼干呢？
作者猜測，使用Paxful 進行匯款的習慣對這些人來說可能已經根深蒂固了，「便利性」和「速度快」可能會導致這種方案持續存在，即使可能重新出現了更划算的匯款方式。換句話說，舊的習慣很難改變，同時對他們來說便利性相比匯率更重要。作者與之交談的幾位奈及利亞人似乎也表示了同樣的看法。
除了方便和快捷之外，作者還試圖提出其他原因，解釋為什麼禮品卡對於某些人來說可能是更好的匯款方式：
一些奈及利亞人住的地方周圍沒有西聯匯款，而且西聯匯款目前似乎也沒有提供向奈及利亞銀行轉帳的業務。這意味著，你在奈及利亞想要通過西聯匯款收款，唯一的方法是跑到匯款櫃檯那裡收錢。但是，Paxful 上的禮品卡匯款可以實現近乎即時的銀行轉帳，因此整個匯款過程都可以在奈及利亞家裡舒服地通過電話完成。
同時，禮品卡匯款24/7 全天候都可以運作，而西聯匯款只在奈及利亞銀行的營業時間內上班（西聯匯款的所有營業地點均在奈及利亞銀行內部）。
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美國本土沒有證件或者資金不足的移民，他們可能沒有或者不願提供進行銀行匯款時所需的手續文件。
雖然這種損失很大一部分錢來匯款的方式看起好像很瘋狂，但仔細想想，發薪日貸款這種模式也很普遍，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這種模式有很大一部分客戶是老客戶、回頭客，他們多年來其實一直在工資上是永久虧損的。人類的行為並不總是理性的。
與作者交談過的奈及利亞人告訴作者，其實他們使用傳統匯款和Paxful 兩種混合方式來滿足需求。數百美元的較大筆匯款往往通過西聯匯款或非正式的Hawala網絡進行；數額比較小的、更快的匯款則使用Paxful。
如果你還是很難接受100美元變成65美元的匯款方式，那麼必須承認還有另一種可能性：Paxful 上的禮品卡活動主要來源於西非網絡犯罪和與之相關的洗錢活動。
據報導，今年8月，得克薩斯州的西聯匯款分支（那裡也是40,000多名奈及利亞移民的居住地）封禁了在美國進行大規模網絡犯罪活動後向奈及利亞發起匯款的活動，並且逮捕了近80名奈及利亞移民。在這種情況下，Paxful 和比特幣可能會滿足那些被剝奪了匯款權利的奈及利亞社區的需求。
除了這種封禁之外，根據作者在過去幾年中的調查，西聯匯款（West Union）向奈及利亞匯款在很多情況下也是不那麼可靠的，一方面它需要應對美國反網絡犯罪的法律政策，一方面又要面對奈及利亞中央銀行的資本管制要求，其中的不確定性很高。
總結一下，作者認為，禮品卡匯款這種方式確實在Paxful 上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和普遍性，但同時也不排除其他灰色用例。
誰需要把奈拉換成比特幣？
其實前面我們所說的整個禮品卡匯款流程中，有一件事沒有解釋清楚：為什麼有人在奈及利亞願意出售奈拉來換取比特幣？比特幣能為他們提供什麼？
之前提到，奈及利亞政府已經對當地居民採取了一系列的資本管制措施，其中一項是個人和實體將本地貨幣兌換成外幣的外匯管控。作者相信，在奈及利亞願意持有比特幣的人，是那些需要經常換外匯、或者換外匯的量超出監管範圍的人。
這些人分為兩類：
第一類人是需要在國際市場上購買商品並使用比特幣進行交易的奈及利亞當地人。Paxful 首席執行官雷・尤塞夫（Ray Youssef）在客戶交流中確認了這種案例的存在，他獲悉，在2016年奈及利亞中央銀行實行外幣兌換緊縮政策之後，一群奈及利亞人正在使用比特幣從美國購買、運送和出售遭受洪水破壞的汽車。在調研過程中，作者也多次聽到類似性質的消息，但其中涉及到的是奈及利亞人向接受比特幣的中國供應商購買中國商品。
第二類人是在奈及利亞工作的中國人。在奈及利亞開展業務的中國人使用奈拉充值自己的銀行帳戶，但由於上述外匯管制，他們幾乎沒有辦法把以奈拉為本位的資金寄回到給中國。因此他們在Paxful 上進行OTC 交易，把銀行帳戶裡的奈拉換成比特幣，再把比特幣換成人民幣。
另外，這裡的另一個好處是，現在比特幣兌換奈拉的交易價格略低於全球現貨交易的價格，因此對他們而言，可能也是一個不錯的套利機會。
誰在購買這些打折的禮品卡？為什麼？
從理論上講，任何人都可以從Paxful 上購買打折的禮品卡供自己使用，但由於在Paxful 上購買禮品卡需要承擔更大的風險，因此，購買折扣卡的人大部分實際上是一個小圈子裡的人，這些人專門在做代發貨（Dropshipping）的生意。
代發貨是某個企業在網上發布針對特定商品的廣告，然後等客戶來購買。客戶選擇購買商品後，企業直接從供應商那裡發貨給客戶。在Paxful 的禮品卡交易裡，下圖顯示了代發貨的整個流程：
代發貨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進行，有各種各樣的形式。更複雜的形式還有貨運代理中間倉庫，在全球範圍內轉運，如下所示：
根據作者對相關人士的採訪，比特幣交易的禮品卡進行的代發貨業務，可能主要是由：
（1）美國人在國內進行代發貨業務
（2）與美國有關係/帳戶的亞洲人代發貨銷售到亞洲
（3）與美國有關係帳戶的奈及利亞人代發貨銷售到西非
根據這種代發貨生意，我們就很清楚為什麼Paxful 上某些卡片比其他卡片更受歡迎了。通常來說，最受歡迎的禮品卡往往是可以兌換成更小巧的、可運輸物品的禮品卡，或者是完全數字化的禮品卡（比如Steam Wallet、iTunes 等），因為它們可以在全球範圍內兌換。另外，作者還懷疑，很多這類代發貨的業務，是在各國出於直接進口關稅和貿易保護主義等原因而受到某些限制的業務。
代發貨業務是一項複雜的業務，在各種在線論壇上有詳細討論，人們在那裡制定各種戰略，指導別人怎麼去隱瞞或者避免破壞亞馬遜與其他公司的禮品卡服務條款，以及各種各樣的最佳物流實踐方式等等。
結論
Paxful 確實展示了比特幣在我們現在這個世界中所展現出的有趣、新穎和奇特的用途與運作方式。雖然作者主要關注在美國、奈及利亞和中國的禮品卡交易，但在Paxful 上還有許多其他故事。
作者盡力使用定性和定量數據組合來提供完整準確的信息，但是仍然有很多問題待解決。此外，怎樣讓這些市場裡的參與者願意接受采訪、與之交談是一個真正的挑戰，因為他們很多活動其實會落入合法的灰色地帶，或者涉及到許多冷門行業的專業知識，所以這篇文章所發現的可能在多樣性和規模上只佔這整個市場活動中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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